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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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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誤

不再是為了隱藏而隨便開來的車,而是他之前在雲城一直開的那輛,送她上下學無數次的那輛,承載著她剖白心跡回憶的那輛。

身體比腦子先動作,蘇訴逆著人流朝那邊走,腳步越來越快。

在他關上車門的那瞬緊緊抱住他。

太陽照著很溫暖,照在身上帶起片金黃色的光影,他彎了彎唇,低頭碰了碰她頭發,“看到我了。”

周圍有些人朝這邊看,她的臉抵在他心口,風吹過裙擺,聲音有些悶,“嗯。”

柳習也下車看了,有點疑惑,“隨之怎麽來了。”

“怎麽回事,抱他幹什麽。”蘇全心裏很不得勁,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。

看到這兩人往門口走的身影,柳習拿扇子扇了扇風,“感情好,你跟江延不也抱來抱去的。”

“我們哪能一樣,阿訴是女孩。”蘇全嘀咕了句,“也不註意著點,她要抱就讓她抱,不知道躲開。”

手上拎著的透明袋子,裏頭裝著準考證身份證等考試用品,蘇訴另只手握住他胳膊,說:“時間快到了,我進去了。”

“快快快,別耽擱住了。”蘇全忙擺手讓她進。

江隨之沒說考試加油順利這些話,只摸了摸她頭,“去吧。”

輕風帶起幾縷發絲,她往裏走,陽光灑在她身上,恬靜美好。

柳習正拿著傘擋太陽,笑著說:“看這,考試還專門來一趟。”

“努力了這麽久,哪能不來看看。”他說。

蘇全十分讚同,拍著他肩感慨,“這一年真是苦了,就這麽倔,誰勸都沒用,非得要考平大,不知道那學校有什麽好的。”

這邊都是陸續進門的考生或送人的家長,江隨之往側邊看,她的朋友們或蹲在地上玩手機,或站在旁邊等待。

考場內只有監考老師分發答題卡的聲音,每人都做好了準備。

用一桿筆,決定自己的未來。

時針緩緩轉動兩圈半,第一門政治考試結束。

吃完午飯,短暫休息過後,開始了下一輪考試。

是她最薄弱的英語,卷子發下來後,蘇訴大致看了遍,貌似大部分單詞都認識,她松了口氣。

三個小時的時間,但她還是做不完,基礎不夠就會這樣,做題速度太慢,到最後那個大作文,只剩下十分鐘的時間,她匆忙看了遍題,寫單詞時連字跡都有些混亂。

考場外很吵鬧,都在說這次的卷子,嘴裏大聲喊著完蛋完蛋。她臉上的表情是正常的,眼睛是幹澀的,嘴角是掛著笑的。

面對他們,她下巴縮進衣領,“好冷,上車去坐著。”

她雖然臉上在笑,眼裏卻是惶恐的,別人看不出,這些人一定看得出。

“上去沒用,得先想方式。”蘇訣攔住要過去的人。

隔著道身影,江隨之往車裏看,卻只能看到黑乎乎的防窺玻璃。

“先湊著把這情緒掰走。”童伊凡搖了下頭,“現在就上去勸,開誠布公聊,她在明天絕對無敵,要是因為這影響了咋整。”

晚輩間的事,就讓他們自己處理,家長摻和進去也不好,蘇全跟柳習都往樹下站,拿傘擋著臉。

奇了怪了,哭不出來,眼淚全蔓在心口,堵得她呼吸不過來,蘇訴渾身沒力氣,像個洩了氣的熱氣球,蔫著縮成一團。

忽的,左邊車門被拉開,江隨之坐進來。

右車門被拉開,蘇訣和姜議語坐進後排。

前面兩邊車門同時被拉開,羅契和童伊凡一人占副駕,一人占主駕。

這幾個人全盯著她,蘇訴嘆了口氣,握住她左邊人的手,低著頭說:“外面很熱嗎。”

“別瞞了,咱幾個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。”童伊凡扭著脖子,朝後說:“蘇訣對朋友下手我們都良好接受,還看不出你。”

蘇訣和姜議語都瞟了他一眼,沒出聲。

羅契也扭著脖子,眼睛放到她與他相握的手上,“你喜歡江哥,咱幾個老早就看出來了,自己還楞了吧唧了。”

江哥無所不能,但江哥不會安慰人,他也沒出聲,只握緊她手。

又瞞不住,蘇訴吸吸鼻子,掉了滴眼淚下來,“我作文就是寫不完,明明會做……丟了二十分,怎麽辦啊……沒有辦法。”

姜議語說:“不會丟二十分,只是寫不完又不是沒寫。”

對不起自己那麽長時間的努力,蘇訴難過得不行,眼淚一個勁掉,但聲音還是正常的,“我都不知道在寫什麽,肯定不會有分的……”

童伊凡直勸,“明天,明天再把這丟的分再要回來,明天全是你專業,這要是影響到了,得不償失啊。”

“沒了這二十分,我就考不到高分,就沒有導師要我……”

江隨之說:“還有覆試。”

“……對哦。”蘇訴突然就反應過來,初試她肯定能過的,只是在拼高分而已,這話一說,眼淚好像就流不出來了,“還有覆試啊。”

“……”

車裏都有些沈默,這人是天天記英文,把腦子給記混了,連基本的考研流程都忘了。

蘇訣打開車門,拉著他女朋友往外一邁,臨關前還說,“把眼睛哭成核桃也補不了腦子。”

蘇訴:“……”

江隨之捧著她臉,跟剝了殼的荔枝似的,白嫩光滑,他左右瞧瞧,指尖滑過她眼下,評價道:“是有點像,晚上給加個核桃奶補補。”

蘇訴:“…………”

她瞪了他一眼,即使他的袖子被她的眼淚染濕了幾塊,嘴比核桃硬,“我可沒哭,我這是臥蠶,臥蠶知道嗎。”

隨即,火速往右邊躥,開了車門就走。

江隨之笑了笑,垂眸把襯衫的袖子挽起一半,長腿一邁,也下了車。

羅契:“……”

童伊凡:“……”

考試第二天。

比較順利,專業科目全部都在她的舒適區。

學校裏的香樟樹,枝繁葉茂,郁郁蔥蔥,掉了些葉子到地上,與斜射下來的光影構成兩種圖像。

她合上筆蓋,靜靜在桌上趴了會,一如往常。

考試。

承載著親人的期望,承托著自己的夢想,承受著旁人的目光。

但本質,也只是一場考試而已。

林蔭路上,童伊凡正掛在蘇訣肩上計劃晚上的活動,喊著要慶祝。羅契拿著個手機敲敲打打,估計又是跟他女神報備呢。

“蘇訴!”前頭的樹下有人在喊她。

她擡眼看過去,她身旁的江隨之同樣。

成稗單肩掛著包,那個小狐貍的鑰匙扣在上面一擺一晃的,他斜靠在樹上,拿葉子擋晃眼的太陽,唇紅臉白,是最純粹的少年模樣。

童伊凡又說了,滿眼興味,“怎麽著,不喊我們阿訴姐姐了。”

“姐姐…姐姐…姐姐。”成稗笑著連喊三聲,“這不是怕喊不著你們。”

蘇訴笑了下,“只有你這麽喊,一聽就知道。”

肩上的包往下滑了點,他低了下肩滑落到手上,成稗敞開手,做了個擁抱的手勢,說話抑揚頓挫,“朋友們,我現在就去國外當總裁,不要太想念我。”

蘇訴頭上冒了個問號,“啊?”

“總……裁?”童伊凡成了瞇縫眼。

羅契嘴角抽了抽,給了他一個擁抱,端得一副領導的模樣拍拍他肩,“繼續努力。”

另幾個人都比較含蓄,只站在一旁,不做評價。

成稗嘆了口氣,十分無奈,“這當了一年的好學生,我那個爸呀,也不知道哪根筋錯了,覺得我這人還有救,送了個公司給我管,順帶去留個學。”

蘇訴說:“你以前不就一直在國外生活。”

“回來過了一年的好日子,也不知道回去待不待得慣。”成稗嘀咕了句,手機電話突然響了,是家裏司機打過來的,他臉上掛著笑,“專門過來找你的,真走了,別太想我。”

冬日暖陽,蘇訴擡高手,拍了拍他肩,“再見。”

十二個月,她與初見時的模樣,並無變化,成稗往她身旁的人看了眼,笑道:“結婚的時候,別忘了我這個弟弟,給發張請柬,一定開最新的機票回國。”

周遭氣氛變得莫名,蘇訴臉上的表情有些卡頓,“什麽呀你。”

“好好好。”成稗就這麽含糊,轉頭往那幾人的方向看,說話吊兒郎當的,“好歹朋友一場,抱一個唄。”

“來來來。”童伊凡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,“在外面好好幹。”

成稗給了他一拳,“必須的。”

羅契又抱了他一下,“有緣再見。”

“行。”他說。

“還有哥哥吶。”成稗滿臉期待地看向另一個,直接上手,動作極快地跟他抱了下。

“……”蘇訣把被他撞掉的包拎起來,“再見。”

還有姜議語,也是淺淺靠了下肩,“再見。”

這幾人在這一年的交集比較多,成稗眸光覆雜地往她旁邊那人看,只伸出手,笑道:“江總,別再給我回來的機會。”

江隨之沒應聲,垂下眼跟他握了下手,“再見。”

面對蘇訴,成稗腳步有些遲疑,如初見時那樣伸出手。

那次,他的結果是被她捶得蹲下。

這次,蘇訴主動摟了下他,回想這十幾個月的相處,他確實是個很值得交的朋友,她拍了兩下他肩,“享受生活吧,以後加油。”

大概只兩秒,成稗快速眨了幾下眼,揚著嘴角揮了揮手,轉身離開。

“他那句話什麽意思,別再給他回來的機會。”童伊凡摸了摸下巴,滿臉探究,“這是讓關照關照他?”

羅契嘆了口氣,兄弟太蠢怎麽辦。

蘇訴轉頭朝他看,“你在想什麽。”

“想你。”他垂下眼,掩藏住內心情緒。

她挽著他胳膊,笑道:“想我什麽。”

“覆試。”

“什麽呀……”

這一行人緩緩朝車上走,太陽照下來,反射出幾個影子,聚在一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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